中新网客户端北京1月27日电 (记者 卢岩)尽管内心肯定会有各种挣扎，还是出发吧，去走过我们自己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这是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命运之中，我们唯一确定能做的事。

　　凌晨四点，北京，家中的卧室。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激起满屋心惊。

　　前一天晚上家庭聚餐的酒有点上头，早早就睡下了。尽管今年春节和以往不太一样，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也就顾不上再去社交媒体上关注各地疫情，享受朋友圈“批阅奏章”带来的焦虑和满足感。

　　“科比死了”，电话那头说。

　　浓睡不消残酒，依旧略有头晕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电话那头的值班编辑又重复了一遍，还让他报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科比的确死了，千真万确。

　　其实我算不上篮球迷，从初中开始就对这个项目有着天然的排斥。或许是因为它不太适合身高不高的人，特别是身高不高、又缺乏协调性的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2001年大学之后吧，同学间讨论甲A、英超、德甲、意甲的越来越少，喜欢篮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大概也是在2000年前后知道NBA有个叫科比的人，貌似很厉害的样子，其他也就没什么了。

　　随着时间流转，从不喜欢看篮球的我对科比的了解，仅限于他的名字，还有一些电视上、网上的零碎报道。噢，对，还有当时沸沸扬扬的“强奸案”。

　　中国人观念推崇“死者为大”，这个时候提鹰郡事件似乎显得不太厚道。但为了表达对这位球员的尊重，上面这段打了删、删了打，重复好几次。希望科比粉丝不要喷我，其实对科比印象的改观，也还是来自于赛场之外的一些事。

　　这是一个已经被传诵到烂熟的段子，但还是想不厌其烦再复述一遍——

　　一次，有记者问科比，你为什么这么成功？科比的回答是：“你知道洛杉矶每天早上4点钟是什么样子吗？”

　　“满天星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太清楚。但没关系，每天早上4点，洛杉矶仍在黑暗中，我就起床行走在黑暗的洛杉矶街道上……”

　　多年来，科比坚持每天清晨4点起床，去做体能训练和投篮练习。“10多年过去了，洛杉矶早晨4点的黑暗仍然没有改变，但我已变成了肌肉强健、有体能、有力量、有着很高投篮命中率的运动员。”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此。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更努力。哪怕和我一样不喜欢篮球，只要你是一个拥有上进心的人，这个故事就足以给自己的人生观带来震撼。

　　所以在凌晨睡梦中听到科比的死讯，除了被工作驱使着离开被窝的愤怒之外，内心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这，就是命运吗？

　　最近几天，新型冠状病毒带来的恐慌正在社交媒体上流传。我曾经不止一次嘲笑过那些在朋友圈和微博上惶惶不可终日的家人和朋友们——

　　你们怎么比国家卫健委主任还操心，比一线医护人员还紧张？你看我，走出家门上街买菜，目视所及，商场里、大街上，除了人们都带上口罩，也没有什么可慌的嘛。

　　一般聊天聊到这，家人就已经不理我，继续低头刷手机了。我还会再戳心的补上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操心也是瞎操心，不如养眼来得实在”。于是，每次有关疫情的聊天都在最尴尬的气氛中收场。

　　我们普通人的这些焦虑，贵如科比也会有吗？可惜，我们再也无从知晓答案了。

　　科比作为一位在NBA获得过巨大成功的巨星级球员，身价本就难以计数。隐约又想起夏天时一位同事提交的稿件，里面说到科比除了搏击商海之外，还在拍电视、拍电影、写书……夫妻和睦，父慈女孝，俨然就是一位享受成功人生的富家翁。

　　然而这一切都在直升机坠落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不知在最后的一瞬间，科比会想起什么？单场81分的高光瞬间？一人单挑全联盟的壮举？高举冠军奖杯的满面春风？和妻子女儿们在一起的温馨时刻？童年时眼中陌生的意大利？抑或是那无数个凌晨4点钟的洛杉矶？

　　有的时候我们会产生一种幻觉，让我们自以为是命运的征服者。或是赛场上君临天下，或是职场上呼风唤雨。但在生活面前，我们真如我们以为那样般的强大吗？并不尽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每个人都是凡人。高兴会笑，难过会哭，吃到甜食会感受到幸福，受了伤会疼痛，有生也有死。生活面前，或许每个平凡的我们都会不时有无力感沁上心头，而在这个四外漆黑的凌晨，无力感来得似乎更猛烈了些。

　　胡乱敲完这些文字，发现天色已经亮了起来。科比去世，这可能是今年最大的一件体育事件，影响力甚至会超过东京奥运会。就像凌晨电话里传出来的那个声音，“科比死了”。是的，这个世界上将再也不会有科比·布莱恩特，但凌晨5点布置加班任务时没有打通的那些同事的电话，开始陆陆续续回拨给我。

　　报道工作还要继续，不仅如此，生活也还要继续。

　　天亮了，手机推送又开始不停响起。河南新增确诊冠状病毒肺炎病例45例、北京地坛医院已腾出4个病区……前一晚有几百条留言记录的肺炎报道工作群又忙碌了起来。楼下街上，带着口罩的人们开始行色匆匆。天亮了，生活仍然要继续，我们每个人还要为生活而战。

　　其实，不管是不是体育迷，科比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短暂的一生为这个世界也留下了一些财富——也许是竞技体育层面的震撼，也许是钟情和热爱，也许是世界观和人生观。

　　我们的生活啊，尽管仍然会不时有虚空和无力感传来，但生而为人，终归还是要为生活去努力奋斗。为我们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为爱我们的人不必担心忧苦、让我们爱的人过得更加简单且幸福。

　　尽管内心肯定会有各种挣扎，还是出发吧，去走过我们自己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这是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命运之中，我们唯一确定能做的事情。（完）